圖文/顏莉
這天中午頭還是很痛,但進辦公室上班了。停好車進後門時,跟執勤師兄道好,量體溫。
師兄對我眼熟,但忍不住問:妳是同仁嗎?因太怕冷,戴了毛帽,穿上長風衣。
進來,望見天邊枯枝的蕭瑟中,一抹美麗的藍,忍不住拍一張!
精舍真美,無時無刻。
走在齋堂「菩提區」外,看到一位灰衣長者,立合十喊:「老菩薩好。」手機就直立夾在我合十的手心裡(好像夾心酥^ _^)。
老菩薩面向一矮牆面,右手向牆上取物,隨口回我:「好。」這才轉頭看到我。
我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,雖然戴口罩,但我想她看得到我的笑眼。
感到老菩薩眼神一動,有點認出了我。
我:「好久不見。」:)
她:「妳怎麼好久都沒有下來?」
老菩薩說的「下來」,是因為我的辦公室在樓上,有次中午我有「下來」。
其實以往我遇到她時,都是早上上班,她在挑菜區撿菜,我喜歡經過那裡,感覺像小時在家裡看到阿嬤和媽媽的感覺;我不走牆外,因兩側只是一排車。那時我走進總會「打擾」她們,亮聲喊:「老菩薩們,早安!」
後來那個門上貼了提醒,盡量勿走此門等等。
我解釋:「因為那門不能走了,我都走前面;中午有時下來倒果皮,您大概去休息了。沒遇到。」
「噢,」老菩薩認真聽著,說:「妳等一下,我給妳一根香蕉。」
我急搖手:「不用啦。」
大概見我急著往前要走,老菩薩也急著拿,沒看手的方向,而是一直看我,忽然間「哐噹!」我們倆同時看地上:一個環保碗,幾顆櫻桃散地,還有一根香蕉,兩張衛生紙。
我不太能彎腰的,多彎多痛,醫療很多很久,傷處才進步一點點;但老人家是拄著拐杖的,我怎可能讓老人家撿?
此時,我就彎下去再蹲下去撿那些散落的,老人家一直不忍心,自責自己真是不小心。邊撿邊聽,我才不忍心呢,多想抱抱她啊。
都撿齊了,櫻桃跌破皮了,全都放到碗裡。我的手紅紅的,白色的環保碗也紅紅的,我趕上樓上班,叮嚀老菩薩一句:「這些要洗一洗喔。」
「哇栽哇栽。香蕉給妳。」
「真的不用la。」
「我要給妳的。」
我立即:「好。」
哈哈哈。
因轉念想到另一次經驗⋯⋯
* * *
之前有次,老菩薩也是,她在板凳上剝菜時,轉身要拿香蕉給我,我說不用不用,請老菩薩留著吃就好。一旁的師父說:「老菩薩想給妳,妳就收下。」
一則,師父的話要聽;二則,順老菩薩心意更要緊。立即收下。
不收則已,一收不得了,我立即要求合照:)並先主動說不會傳給任何人。(但沒有說不會分給任何人看喔。)
那次給一位資深同仁看時,同仁訝:「這位老菩薩很少笑,也很少跟人說話的耶。」
聞言,我再看了一下手機,相片中的老菩薩笑得開心,真好。
* * *
話說今午,我拿了香蕉,跟老菩薩再次合十加「略」鞠躬(其實很僵硬,彎不了)盡量表達我的最敬禮;低頭一看,此次雙手合十的手心中,夾著不是手機,是一根黃澄澄的香蕉。
老菩薩瞥見我手中兩張衛生紙,特別又說:「那兩張給我,我拿去丟斗厚,妳企上班。」
我也很自然的交給她,因為家中的媽媽也是這樣;任何阿嬤、媽媽都是慈愛無比的,似乎都覺得能為家中孩子多做點事,都是開心。因此我想也沒想,就把要丟的「垃圾」交給老菩薩:)
口裡還是不住的:「謝謝,謝謝喔⋯⋯」聲音減弱,因發現自己已然哽咽。
「妳安怎了?」
「我想起媽媽了。」
「媽媽底花蓮嗎?」
我出不了聲,說不了話,點點頭,合十後,背對著她正向前走一步,又忽轉過來正好面對她的肩,她面向前,我不由分說就緊緊抱住了她,還是哽咽:
「對不起,謝謝,感恩⋯⋯」
「乖,企上班,企上班。」
一轉身,淚濕了口罩,我走到樓梯轉角,還是先秒速幫香蕉拍照,記錄這感動的單程人生......
謝謝您,老菩薩。一點點善意,都是我心靈最大的動力和鼓勵,真的很感恩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