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杏林心傳】入骨之愛-洪碩穗醫師(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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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洪碩穗醫師(台北慈濟醫院骨科) 撰文/明含;圖片提供/洪碩穗

長庚兒童骨科團隊,右後方打領帶者為恩師李宗料醫師。

截肢得獎牌

1984年,洪碩穗畢業後到林口長庚醫院受訓,共有十年的時間,都待在長庚醫院。

選科時,因內科要讀很多書,心裡較排斥,加上父親是外科醫師,和骨科較有淵源,小時候家裡就有X光機,他會跑腿送底片去沖洗。骨科和力學有關係,也和工程有關,與自己的興趣相近,他對自己的開刀技術很有自信。
「本來想選擇整形外科,但覺得整形外科就像父親做斷指接合,一個手術都要做很久,所以後來選擇了骨科。」

李宗料醫師,是長庚醫院小兒骨科的泰斗,也是洪碩穗在小兒骨科的領門恩師。小兒骨科醫療給付少,投資報酬率較低,但李老師很風趣,喜歡運動,治療過很多玻璃娃娃。洪碩穗會選小兒骨科,全因李宗料醫師開刀時會唱歌、講笑話,逗小病人開心,洪碩穗跟著他,覺得好快樂,因為他也喜歡和小孩子互動。

李老師很有耐性,很樂意傳授經驗,洪碩穗剛升主治醫師時,有一天半夜兩點,要幫一個骨折的小孩開刀,特地請他過來幫忙,他一口就答應。
「我才來到手術房,他已經先到場了,還在手術室裡慢跑,就像個童心未泯的小孩。」

只可惜後來他得了腦瘤,往生了,但他對洪碩穗的影響,終生難忘,念念不忘李老師生前的名言:
「要不要吃健康食品?健康食品是給健康的人吃的。」
「要不要穿矯正鞋?你給他穿,是在矯正爸媽的眼睛。」
「吃甚麼最好?吃飯最好!」

虎落平陽被犬欺

實習時,洪碩穗在侯勝茂教授的實驗室練習接血管,認識了在那裡當實驗助理的太太。住院醫師第三年,洪碩穗結婚了,每逢他要值班時,太太就會帶小孩回娘家,因此忙碌的醫師生涯,對家人的影響並不大。

太太是護理師出身,卻從未在醫院工作過,小孩出生後,她當起全職的家庭主婦。她的個性較外向主動,彌補了洪碩穗的被動,與管理員或鄰居都很熟稔。

洪碩穗的父母既忙碌又嚴肅,從未替孩子慶生過。洪碩穗第一次過生日切蛋糕、唱生日歌,就是妻子幫他安排的驚喜。體貼入微的太太,還會留意到很多生活的小細節,主動搭起親情的橋梁,讓洪碩穗得到不少精神的慰藉。
「每逢年節,她會主動幫我寄禮物給父母和哥哥。」

太太生肖屬虎,脾氣不是很好,偏逢個性溫吞的洪碩穗,生肖屬狗,因此她總會戲稱自己是「虎落平陽被犬欺」。

有一次太太頭暈,送小孩上學之後,被其他家長送到急診室,診斷出來是脊椎液外漏,造成頭暈、頭痛,治療的方法是要抽自己的血,打入脊椎,前後住在台北慈院三個禮拜,當時才體會到當家人生病,會對生活造成很大的混亂。

洪碩穗偶而也會幫兩個小孩複習課業,但因太忙碌,只能偶而為之。有時下午沒事,他會去學校接孩子放學,在晚餐前帶去公園玩一玩,盡力想為孩子留下一個快樂的童年,彌補自己小時候的遺憾。

小女兒很黏媽媽,在家裡不認為爸爸是醫生,有一次她的耳朵痛,洪碩穗要幫女兒檢查,她居然有眼不識泰山,嫌爸爸看了也沒有用,老婆也頻頻催促洪碩穗直接帶去醫院。
「在醫院,病人都要掛號找我看診,但在家裡,我反而很沒有地位,沒人要給我看病。」

慈濟因緣

早期高壓氧中心成員。

長庚醫院講究專業分工,洪碩穗的次專科選小兒骨科,病人不多,因為一直都在小兒骨科部門,感覺自己正像是一部大機器的小小螺絲釘,只要顧好自己的本位就好。後來,他到基隆長庚、聖保祿醫院後,覺得在小型醫院裡,和大家都很熟悉的感覺很好,也有機會處理各種病患,醫療經驗較豐富。

糖尿病足患者的傷口不易癒合,經常需要高壓氧輔助治療。洪碩穗在長庚醫院的這段時間,有機會去學習高壓氧醫學,因此來到台北慈濟醫院時,也投入高壓氧的治療。面對這類型病人,若要避免病人截肢,就要經常檢視傷口的狀況,常常換藥。更因這類病人都需長期治療,所以大多隨著洪碩穗調院,輾轉到各醫院看診,相處久了,就像多年老友。

有位年紀和洪碩穗差不多的糖尿病足患者,從小到大都深受糖尿病所苦,從洪碩穗一升主治醫師,就開始給他看診,一開始因腳趾發黑接受趾頭截肢,到小腿以下截肢,傷口一直好好壞壞,先後跟著洪碩穗從長庚到桃園聖保祿醫院,再到台北慈院來追蹤治療。
「後來聽說他開始洗腎,再次聯絡時,發現他已經過世了,讓我有些不捨。」

還有一位病人被洪碩穗截肢後,還送了一個小獎牌給他,表達誠摯的謝意。
「我反而被同事嘲笑,說我截肢截到出名了。」

當初會來台北慈院,全因洪碩穗的父母都是慈濟人醫會的志工,期望他行醫不只是為了醫療,也能兼重人文精神,因此父親引領他來台北慈院。

剛來慈院時,對慈院志工的印象深刻,志工都會站在手扶梯下,九十度鞠躬迎接病人,讓他心裡很感動。其他醫院的廁所,都時興貼一則小笑話,台北慈院的廁所卻都貼著發人深省的靜思語,連電梯的跑馬燈也是靜思語,搭電梯時都能有一個短暫的省思空間,先沉澱心靈,再面對病人,讓他覺得很別出心裁。

來到台北慈院後,洪碩穗漸漸學會尊重病人,不像以前只把病人當作是一個病或一個器官;更把這裡當成一個道場,志工一方面來幫忙,一方面也在實踐或體悟佛法。

他曾住在羅斯福路,車子都停在興隆花市,花市附近有個道場,他曾納悶怎會有人那麼閒,下班後還花時間特別去參加禪寺的修行法會?後來才發現自己的工作環境就是道場,不必額外花時間去參加法會,就可以精進學佛,因此更加珍惜這樣的福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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