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黃玄禮醫師（台北慈濟醫院心臟血管科主任）     撰文/明含

(攝影/楊慧蘭)

黃玄禮醫師，在台北出生，住在福華飯店附近的大安區，那時是一個老舊的集合式平房區，也是黃玄禮成長的秘密花園。

外公醫師

他與表兄弟年齡相近，逢年過節相聚，總會在草地上追逐、爬樹、採芭樂或捉迷藏，甚至四處探險找松鼠。在當年台灣全民瘋棒球的年代，更愛與童伴結夥，在仁愛醫院旁的大草地，組隊打棒球，竹竿加上報紙，就成了球棒，玩得不亦樂乎！

黃玄禮的母親高職畢業，父親的專長是養殖漁業，自海洋大學畢業後，接受漁業局的獎助，赴日本學習九孔與鮑魚的人工養殖技術，是當時第一位將此技術帶回台灣的人，掀起養殖漁業的風潮，盛極一時，後來因沿海景觀被破壞，才遭政府制止，可見父親也曾是風光一時的人物。

外公共有九個兒女，子孫多不勝數，每逢過年時兒孫們回娘家，外公總會在劉家小館設宴餐敘，才一上菜，美食佳餚就被夾走了一大半，黃玄禮吃得又胖又壯，體重直逼九十公斤，當時就因吃得太胖才有力氣，比腕力時，所有的表兄弟都輸他。直到高中時，身高拉高之後，體型才慢慢瘦下來。

黃玄禮的外公當醫師，日治時代讀台北醫專，也就是現在台大醫科的前身，畢業後到廈門時認識外婆結婚。有一年他去廈門開會時，黃玄禮的母親還拿出泛黃的照片，回憶她小時候曾住過的地方。不過廈門的一切榮景，也隨著大陸淪陷後就煙消雲散。
「抗戰之前，外婆家很有錢，是廈門中山路的大地主，整條路的店面全是外婆家的房地產。」

戰爭後，外公未曾待過大醫院，而是自行開業，位於長春路上的李診所，什麼病都看，專長是外科開刀。外公住在三層透天厝，在樓下幫病人看病，怕孩子頑皮破壞器材，因此從不讓孩子進診間，但黃玄禮總會偷偷進去把玩開刀的器具。

「當醫師的外公，有嚴重的潔癖，病人給的現金，都要放進酒精裡浸泡消毒後，才撈起來晾乾收藏。」
「但他很有使命感，每次深夜有病人前來敲門，照樣開門看診，從不怠慢，因為醫師救人是天職。」

孫子們生病時，習慣找外公打針、看病。黃玄禮的弟弟幼時體弱多病，有一次弟弟得了麻疹，疹子卻遲遲長不出來，無法散熱，腳部偏又感染蜂窩性組織炎，外公束手無策之下，送去台大醫院才醫治好，這讓黃玄禮印象深刻。
「原來醫師並不是萬能的，有時連最親愛的人也沒辦法救治。」

慈母淚

黃玄禮三兄弟手足情深，哥哥凡事自動自發，弟弟愛玩，黃玄禮則恪守中庸之道，讀書時他會請教哥哥，玩樂時則要找弟弟一起玩才過癮。

父親在外忙著輔導養殖技術，孩子的管教多由母親負責。媽媽管教孩子很嚴格，因阿姨是小學老師，母親會把她送給哥哥的考卷留下，擦掉答案，要黃玄禮跟弟弟當成模擬試卷作答，因此三兄弟的功課都很好。

從小成績優異的黃玄禮，最擅長的科目是史地，在當時課外讀物缺乏的年代，他把國中課本當故事書念。因此，小學中年級時，已經把國中的課本都讀過了。國中時第一次月考考地理，全校只有他一人一百分，因為考了填圖，大家都不會，幸好黃玄禮平日很愛看地圖，因此難不倒他。

但他小時候非常貪玩，經常忘了回家，讓母親很為他操心、煩心。

國中時，他省下飯錢去打電動，連補習前半小時，穿著制服也要先溜去玩。直到有一天朝會，當著全校的面前，他被叫到升旗台前罰站，原來不知道哪天電動玩具玩得正高興時，名字卻悄悄地被少年隊登記起來送到學校。

「訓導主任一收到名單，嚇了一大跳，升學班的好學生怎會被抓？」
因此導師很生氣，拿起粗棍就痛打一頓，訓育組長更堅持要記大過，母親特地到學校為他求情，才改成勞動服務，並約定下次要考得更好，才能將功贖罪。

「在師長心目中，功課好就是好學生，就算再調皮，也是好學生。」
黃玄禮被抓之後，還是抗拒不了電動的誘惑，但因同學後來不敢玩了，沒人陪伴，打電動也無趣，他這才不再涉足電動店。

母親疼愛孩子，但最討厭小孩說謊，有一次黃玄禮敷衍母親事情已做好，母親識破之後，氣得趕他出去，他在報廢的車子裡，累到睡著了，被蚊子叮咬得全身是包。
「後來母親找到了熟睡中的我，拿著萬金油幫我擦，眼角含著淚水，我繼續閉著眼睛，假裝睡著了，但母親的愛，一夕之間我全懂了。」

即使國中成績優異，但參加高中聯考時，差點踢到大鐵板，那年的聯考，數學考題太難，他寫到手腳發抖，臉色發白，失常的只考了五十分，幸好其他科目維持水準，黃玄禮僥倖吊車尾考上建中，只比錄取門檻高出兩分而已。

高三時，他選擇第二類組，後來發現物理實在是高深莫測，因此後來才去補生物，改考醫學系。母親是他最強而有力的後盾，讓他的生活無憂無慮，黃玄禮家的三兄弟，後來都考上醫學系，全得歸功於母親教導有方。
「媽媽不只幫我們找最好的補習老師，更為了讓我們多睡半小時，每天親自開車送孩子上學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