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文/許愷玹
圖片來源/許愷玹提供
早餐時,聽到先生蔡任弼淡淡一句:「宥媽走了!」時間彷彿在瞬間凝結。我知道他說不出口的難過,因為我的內心同樣不捨。
蔡任弼醫師(前排中)及同組同學們,與懿德媽媽靜宥(後排左一)、靜羽(後排左二)合影於靜思精舍。
蔡任弼是慈濟大學醫學系第一屆學生,當時他的懿德媽媽之一,就是法號「靜宥」的林勝勝師姊,他與同學們都稱她為「宥媽」。在慈濟世界,勝勝師姊是眾人皆知的資深委員,與其他資深志工跟著證嚴上人篳路藍縷地募款建醫院、海外賑災,其事蹟多不勝數。
記得2010年某個夏日傍晚,蔡醫師對我說他的「懿德媽媽」要看小孩,我不曾聽蔡醫師提起過,也聽不懂什麼是「懿德媽媽」。只見他一臉期待,但不知所措地說:「畢業後沒有與他們聯絡,我也不知道宥媽怎麼會知道我在大林慈院工作。」
那一晚與宥媽見面時,她抱著我的大女兒不鬆手,開心說著:「我是奶奶耶,我是懿德奶奶,妳知道嗎?妳的爸爸是我在慈大的孩子哦!」
她堅持給了孩子一個紅包,說是給孫女的見面禮。一邊逗弄著孩子,一邊與我們聊著,直叮嚀我這個從未謀面的「媳婦」,產後要照顧好身體。
許愷玹師姊和孩子手上戴著的,是蔡任弼醫師向上人請求祝福的二串佛珠。
記得那一次,宥媽很有智慧地教我們這對年輕夫妻相處之道,告訴我一位師姊與她分享的一句話:「對先生說話要輕輕地說,先生就會重重地聽;要是重重地說,先生就會『重聽』。」多年後我聽人說起,才知道原來那位師姊就是王本榮校長家的李六秀師姊。
宥媽對人很寬容,對孩子更是有一套,她知道蔡醫師性子冷、不愛與人往來,所以也未責備他為什麼畢業後不聯絡?為什麼結婚沒有通知?她只是很風趣地抱著孩子說:「奶奶都不知道妳來了,是師公跟我說的,妳知道嗎?妳認識師公上人嗎?」
宥媽對蔡醫師說:「上人行腳來大林,回去看到我時跟我說:『妳要當阿嬤了都不知道嗎?』」
蔡醫師這才想起,那年負責斗六洗腎室的設立,上人行腳到了當時的斗六慈濟門診部(現為斗六慈濟醫院),蔡醫師向上人請求二串佛珠祝福,要給懷孕中的太太及未出生的小寶寶。上人當下雖沒有說什麼,只給了蔡醫師兩串佛珠,料想是記憶力超強的上人,還記得蔡醫師是慈大醫學系第一屆的孩子,而懿德媽媽就是勝勝師姊。
那年,宥媽留下了聯絡方式,不斷叮嚀我們北上時要去找她。我清楚記得,當下的感動,因為她是一個讓人感到溫暖、沒有距離的長輩,她的愛屋及烏,讓我對「懿德媽媽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;在我們心裡,她就是我們的「宥媽」。
2018年9月15日,第一屆慈濟大學醫學系系友會。林勝勝師姊(左二)向人介紹許愷玹師姊(右二)是她的「好媳婦」。
2018年9月15日,第一屆慈濟大學醫學系系友會在臺北慈濟醫院舉行。宥媽一邊帶著我進會場,一邊輕聲問:「任弼對妳有沒有好?有沒有體貼?需不需要宥媽幫妳修理他?」
「任弼很好、很標準,是沒有發過脾氣的好先生。」聽到我的回答,宥媽稱讚我是維護先生的好太太。我明白,宥媽其實是為了蔡醫師好,希望他的另一半感到被尊重、被接受,兩人在家庭經營上會更和諧。
進到會場,宥媽到處向人介紹我是她的「好媳婦」,讓我非常不好意思,宥媽說:「真的是好媳婦。我很高興你們夫妻很互相,有妳當後盾,任弼在醫院打拚才能無後顧之憂。」她那樣的替孩子設想,讓我無限佩服與感動,好感謝她老人家那樣愛護我的先生。
「傻媳婦,人家稱讚妳,妳要說『感恩』,不要說『沒有啦』,這是上人教我們的智慧,不要把福氣往外推。」宥媽總是教我一些智慧與規矩,只要有不懂的就問她。
剛懷上老三時,全家人與宥媽在臺北見面敘舊,她除了叮囑蔡醫師要把我照顧好外,也不斷地叮嚀我們不要把老么寵壞了。
「上人以前就這樣教我們,一個家裡要是『媽媽』太多個,就容易把最小的寵壞。」宥媽擔心姊姊們與老么年齡差距大,會像媽媽照顧般寵愛,便耳提面命地要我們把老么教養好,寵壞了是會害了孩子的。
許愷玹師姊(左二)剛懷老三時,全家人與林勝勝師姊(中)在臺北見面敘舊。
二年多前老么周歲,宥媽當時因帕金森氏症行動較為遲緩,但她還是請女兒陪伴搭車到南部探望我們。宥媽表示,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來南部看我們,因為可以預見,未來是無法出遠門了。
那一次,宥媽與我們說了許多話,她希望蔡醫師這些慈大畢業的孩子要認真做事、體貼上人的心意,也告訴我:「愷玹,有妳在,宥媽很放心,我知道任弼有人照顧。」我聽了鼻酸,想想即使沒有血緣,也沒有時時親近的懿德媽媽,心裡卻有那麼多的愛,來愛與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們。
藉科技發達之便,近幾年與宥媽偶爾互通電話,與她分享孩子們的照片及趣事,也和她分享我們夫妻同時受證委員,更在她捨報前,對她說出感恩之情。感恩她對我們的關懷,更感恩這近三十年來,從沒有放棄蔡醫師這時常斷了聯繫的慈大孩子。
宥媽捨報了,我們縱使不捨,也要祝福她輕安自在;懷念永遠的懿德媽媽──林勝勝師姊。
林勝勝師姊(後排左二)在女兒的陪伴下,搭車到南部探望蔡任弼醫師一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