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文/謝素燕(慈景)
攝影/陳慶雄

我常覺得，父親是山，固若磐石，他永遠都在。直到最近看到剛過米壽的父親，竟連一根樹根都無法跨足而過，心中除了不捨，還有深深的感觸......

父親是個勤奮的人，不論隆冬天寒，或是盛夏溽暑，他都會在清晨五點左右就下田去。他披星戴月，默默地扛起這個家，從不說聲辛苦。他一年到頭總在田裡彎著腰工作，白色的布衫被汗水浸漬，乾了又溼、溼了又乾；印象中，好像什麼假期都和他沒有關連。我常覺得，父親是山，固若磐石，他永遠都在。

直到父親八十歲那年，有一天，他突覺右腳無力，遲鈍的我們竟沒想到是中風的徵兆；他錯過了黃金治療期，雖經辛苦復健後能自理生活，但終不得不告別日日為伍的農田，只能天天在庭園來回散步。

這幾年，即使家兄是多麼的用心照料，昔日如山的父親，終究步履還是越來越蹣跚，再高碩的山終抵不過歳月的風霜；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散步時，我發現，年邁的父親真的舉步維艱，竟然連小小的樹根也跨不過去了。

這週末回家，看到父親的右腳上有幾顆自己的排泄物未清洗，我猛然發現，父親真的老了，他已經連彎下身的力氣都沒有了。我捧著一盆水和父親說：「老爸，我幫您把腳洗一洗」。昔日堅強的父親也不再堅持，我摸著那長滿厚繭的雙足，想著它們曾多少次踩在冰冷的田中央，是如何堅定走過生命的寒暑悲歡；怎能想像，有一天，他的主人竟無力觸摸到它，而這就是真正的人生？

我真的很感恩，父親用他樸實的步履，為我立下最美的人生典範；而現在，他每一步艱難的腳步，無一不是在為我示現世間法，人生無常，時時刻刻都要把握當下行善行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