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微足以道》——新聞背後的故事
 

文/曾多聞；圖/黃宗保

■記憶中的亮點
三妗嬤的車庫

她的車庫跟賈柏斯的一樣是多功能，
但不是用來組裝電腦，
而是一半做縫紉，
一半全是分類整理好的回收物......

跟史帝夫賈柏斯（Steve Jobs）一樣，三妗嬤的車庫也是多功能的。她不是用來組裝電腦，而是一半做縫紉，一半做環保。

針線活兒，樂結緣

一早，小虎紋貓咪咪就在喵喵喵地叫餓，屋前屋後地跑，爪子磨得霍霍響。

高齡七十五的三妗嬤從床上起身，俐落地把自己的頭面收拾乾淨，填飽咪咪的肚子，再到後院幫一對鳥兒換水添飼料。

原本三妗嬤還想看看報紙，但車庫裏一落衣服衫褲、拎包小物，要修改的、要車邊的，事情還多著呢。這樣一想，也就把報紙放下來，仔仔細細疊好，明天再看。

右手邊放著電話子機，左手邊擱著一杯涼茶，三妗嬤坐在車庫裏的小縫紉桌前，開始幹活兒了。

這臺電動縫紉機是三妗嬤的寶貝，比老式腳踩的縫紉機不知好用多少倍。一下子，她就把一個布包的一條邊車好，又平整，又好看。

這些年來，三妗嬤的眼睛不太好使了，穿針的時候麻煩些，但是她有好法子——拿張黑紙，襯在針孔後邊，那銀色的針頭、還有不拘顏色的線頭就凸顯出來。三妗嬤舔舔線頭，一瞇眼，就把線穿過針了。

盛夏八月，南加州的烈陽真是灼人。而這個晴朗的早晨又特別熱，三妗嬤做一會兒活就滿頭汗，於是把車庫鐵門捲上去透透風，又把電扇搬出來吹。

老電扇的扇葉嘩嘩地轉，三妗嬤覺得舒服了些，加緊幹活。一落車好邊的布包，堆在旁邊一張椅子上，變魔術似的，轉眼疊得老高；車庫左邊靠牆的一張長桌子上，還有好多衣物等著修改呢！

三妗嬤幹這些活，可不是賺錢的。當年她跟著三舅公移民美國開縫紉廠，早攢足了老本退休了，吃的穿的都不愁，幹這些活是有其他原因的——
原來三妗嬤英文說不順嘴，雖然生活在南加州，還是喜歡跟老鄉走在一道。二十年前，臺灣慈濟基金會在南加州成立分會，三妗嬤便去做志工，交了幾個朋友。

慈濟志工得穿制服——藍的上衣、白的褲子。制服的版型是固定的，年輕志工常反應，上衣肩膀太寬、袖子太短、褲子的臀部處太寬鬆、腳踝處又太窄緊。三妗嬤就跟大家說：「不合身的拿來我這裏，我來改！」

三妗嬤的針線活好，改衣服又快又美，一傳十，十傳百。後來別說是在三妗嬤住著的洛杉磯南部小城喜瑞都（Cerritos），整個大洛杉磯地區，北至北嶺（North Ridge）、東至奇諾丘（Chino Hills），都有人拿衣服來修改。

退休以後，三妗嬤的手更是閒不住，自己設計、縫製了跟慈濟制服搭配的藍色肩背包、精巧手機套等，隨意送人結緣，大受志工們歡迎。後來，南加州好幾個慈濟聯絡處，還拜託三妗嬤縫製大批的桌巾、椅套。

三妗嬤看大家都中意自己的活，也就樂呵呵地應承下來，從打版型到車花樣，全都包辦，從來不喊一聲累。

走透社區，勤回收

手上活做得正起勁，卻聽見人喊：「雲卿啊！我來了！」是老朋友慧娜，和平常一樣載著一車紙板、瓶罐來回收。不知道慧娜喊了多久，這些年來三妗嬤的耳朵也不靈光了。她看看時間，才發現不知不覺已做了四個鐘頭的針線活；快快迎到門口，像平常一樣招呼：「哎呀，來啦來啦，今天有沒有哪裏痛啊？」

三妗嬤和慧娜兩個老太太都有腰腿疼的毛病，幹活之前腰上都要貼膏藥。兩個好姊妹見面打招呼，總是先問：「今天哪裏痛？」

當年，三妗嬤投入環保工作，向慧娜誇說：「我這個肩膀痛、腰痛，都不是一天兩天了！貼上膏藥，來做回收，就哪裏都不痛了！」三兩句話，把慧娜也拉來，一起做環保。

兩個老太太分工合作，從慧娜的兒女家與三妗嬤常光顧的店家開始，漸漸的，整個社區跑透透，大小紙片都不放過，全收進三妗嬤的車庫裏。一轉眼，十年過去了，提到收廢紙的三妗嬤，鄰近社區好多人都認識。

三妗嬤協助慧娜將車上一落落的紙板搬到車庫裏，三舅公也從屋裏出來幫忙。

車庫右半邊，全是整理好的回收物，白的紙、花的紙、玻璃罐、塑料瓶，全都分類妥當；外人覺得這車庫簡直是個垃圾堆，三妗嬤心裏卻清楚得很，這都是分類整理過要回收的資源，全是「黃金」，可不是垃圾，更不能搞亂。

這天的收穫很豐富，紙板、瓶罐幾乎快堆到馬路上，車庫鐵門大開，關不起來。三妗嬤覺得，是跑一趟慈濟喜瑞都聯絡處的時候了；既然要去聯絡處，三妗嬤順手又帶了一鍋自己料理的素油飯。

回收物只裝了一半車廂，因為還有幾個地方要去哩！先到書店，老闆娘凱西看到三妗嬤，大聲嚷嚷：「怎麼那麼久沒有來？我給你整理了好多放在後面的空地喔！」

「我上星期不是才來過？」

「可是你前兩天都沒有來啊！我們都想你了！」

說著，三妗嬤從書店後門走出去，看到凱西像平常一樣，把每天賣剩的報紙一一捆妥，一落落疊好。才要彎身，凱西搶上來：「哎呀哎呀，你腰痛不要動啦！我叫我老公來搬。」老闆聽見太太嚷，三兩步跑到後面，捲起袖子就開始搬廢紙。

「你們夫妻人真好喔！」

「哪裏，我們順手嘛！」

閒聊間，凱西說：「我前幾天跟理髮店的老闆娘提到你，她說他們那邊也有很多客人看完的報紙雜誌，你願意的話可以去收喔！」

三妗嬤聽著，嘴角泛起微笑；十年了，十年了啊！就像這樣，一點一滴，在這南洛小城喜瑞都，響應三妗嬤的人愈來愈多，一點一滴，匯聚成河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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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還在放暑假，學校不上課，聯絡處比平常多聚集了幾個年輕志工。幫著三妗嬤卸了貨，大家津津有味地吃著素油飯：「這麼熱天，三妗嬤你到處跑累不累？」「腰腿痛好一點沒？」

三妗嬤樂呵呵地說：「不累不累，不痛不痛！能吃、能做，就是福氣喔！」說完，又給自己添了一碗素油飯。

晚上，三妗嬤往貓碗裏添食物時，咪咪就在一邊蹭呀蹭的喵喵叫著撒嬌。三妗嬤摸著咪咪的頭，說：「你好乖呀，你也知道能吃能做，就是福氣，對嗎？」

本文獲「慈濟人文志業中心」授權，轉載自《道侶叢書 幸福系列023》(出版日期／2011年5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