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懂長照 只懂做環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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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.張麗雲

「老菩薩,你知道長照嗎?」有人問環保志工黃廖秀英。

「我不知道什麼是『長照』?我只知道做環保回收護持大愛臺。」

臺灣社會邁向高齡化,子女上班或遠離家園為經濟打拚,留下許多獨居老人的家庭生態,長照機構因應而生。而八十七歲的黃廖秀英,歡喜做環保,環保站才是她最好的長照。

黃廖秀英一週五天在寶特瓶區去除瓶蓋,週而復始不嫌膩,一個月做九萬多支寶特瓶。她說:「做環保沒煩惱,越做越有力氣,可以救國際!」(圖片來源:擷取自連線畫面)

◎慘澹歲月深考驗

黃廖秀英,八十七歲,不識字,出生於豐原大湳,二十六歲相親嫁給務農的先生,抬轎的轎夫須走兩、三個小時才到得了的山坡上。嫁過去後,小先生二十歲的小叔才四、五歲。

先生是一家之主,也是長子,一大片的柿子、橘子和柳丁的水果山,黃廖秀英跟著先生學「做山」。因為婆婆常外出至親戚家訪親,所以家中一切繁雜事物、果園、三餐、家務、幫小叔子小姑子洗澡,都交由身為長媳的她來處理。三年後,子女陸續來報到,整天圍繞在七位叔姑和五個兒女中打轉,生活中毫無些許喘息的空檔。

小叔十四歲時,婆婆往生了,長媳如母的黃廖秀英,擔起如嫂亦如母的責任,姑叔的生活起居全落在她身上。因為她和小嬸們的年紀差異,常讓外人以為是婆媳關係。

水果的收入並不豐,家裡連一臺電視也買不起,日子就這樣,一餐熬過一餐,好不容易子女漸漸長大,先生卻因某種原因,每年春、秋兩季,總會出現神智不清,失眠、四處遊走的狀態。束手無策的黃廖秀英,無語問蒼天,只要有人來報哪個神明、哪座寺廟靈驗,她就去拜去求,熬過慘澹陰沉的十來年。

◎做環保來膚慟

面對先生的狀況,黃廖秀英獨自撐起一個家和整座山的果園,如果沒有做,家裡的經濟就會面臨挑戰。她身心煎熬,但只能把苦往肚子裡吞。然而,苦厄接連而至,讓人招架不住。黃廖秀英六十一歲時,結婚八年的二女兒黃真淳失去摯愛的先生。三年後,三十六歲的大兒子罹患肝癌往生,再三年,先生因再生性不良性貧血,進了開刀房就沒有再醒來了。

連續面臨至親的離去,再多的撫慰與淚水都無法填補傷痛。有智慧的黃真淳,此時已漸漸接觸慈濟,常在大愛電視聽上人開示,對先生的離去較能釋懷,所以她以過來人的心境勸慰媽媽:「逝去的親人像斷線的風箏,不要一直拉住他,我們要祝福他往下一世的好因緣。如果我們一直傷心思念,來世會很愛哭很不得人疼。」

當時,黃廖秀英在女兒黃真淳的鼓勵之下,開始撿拾回收護持大愛臺。只要一得空,就四處去收集可回收的瓶瓶罐罐和紙箱。

2019年臺中花博在后里舉辦,當時八十三歲的黃廖秀英自我推薦到現場為來訪的會眾,解說寶特瓶可回收救國際的概念。(攝影/李威德)

先生因怕讓人誤以為家中生活困頓,她才去撿拾回收維生,對她說:「你吃自己的飯去做人家的事喔?到山上除一根草總比撿那些報廢的東西好!」黃廖秀英篤定地回他:「你不要阻擋我,撿環保是有意義的事,也是我想做的事。」

每天早上,黃廖秀英四、五點起床,逐戶走往左鄰右舍、親戚好友,也到大樓、工地、公園撿拾。當年政府還未施行垃圾分類,公園裡高聳的垃圾桶堆滿垃圾,她拿鐵鉤勾出垃圾,將可回收的帶回,不能回收綁好再放回。沒多久堆滿一部手推車,先推至空地放置,再去撿拾。因為環境地形克難,騎車路過的侄親,都會說:「伯母,我幫您把回收載上去。」她再請豐原的慈濟志工載回環保站。

八十七歲的黃廖秀英(前右),不畏清晨風寒,六點準時跟著志工們到潭子心田聯絡處朝山。(攝影/林昭雄)

◎做環保宿疾遠去

如此反覆做環保三、四年後,無常依然不放過她,小兒子因染上博弈,背負一身債。因先生已往生,黃廖秀英無法阻擋債臺高築的兒子賣祖產,在捨不得祖產非賣不可的情況下,痛心不已。

女兒黃真淳安慰她:「事情既已發生了,你就用另一個角度去思惟,孩子又不會做山,既然必須賣了,只好接受事實。」之後,為了不讓媽媽觸景傷情,黃真淳也希望能就近看顧媽媽,就主張媽媽和弟弟一家搬遷到潭子住,重新開啟新生活。

最後在離潭子環保站的地方租屋,黃廖秀英每天依舊四、五點起床,跟著大愛臺拜經、做運動後,七點多就到環保站分類。搬到潭子十五、六年來,她每天走路一、二十分鐘去環保站,做得好歡喜。「我聽上人說,『做環保、身體好、沒煩惱。』確實是如此,我胃痛三、四十年,都沒有辦法工作。因為做環保,身體變好了,要不然以前沒有一天不胃痛的。」

有人問她,兒子把她最後的祖產也賣了,會傷心嗎?黃廖秀英笑哈哈地說:「環保站的師姊們都會開玩笑說:『菩薩,你要感恩你小兒子喔,要不然你現在還在做山猴呢!』我想想也對,要不是這樣,哪能搬到潭子,走路就可以到環保站,以前住山上,撿回收很克難,下山又爬山,很辛苦。」

◎環保站心靈依止處

若一天沒去環保站就感到全身不順暢,潭子環保站,可說是廖黃秀英的心靈依止處。(攝影/管連修)

黃廖秀英若一天沒去環保站就感到全身不順暢,她說:「去環保站比在家舒服。」即使2023年開白內障,醫師囑咐她要待在家休息幾天。才過了兩天,她就對女兒嚷讓地說:「我休息兩天腳就動不了了,不行不行,我一定要去環保站。」隔天,戴上墨鏡,走路去做回收了。

黃真淳說,「媽媽這一生任勞任怨,即使到了七十八歲,大弟媳時隔十幾年後再產下一子,習慣逆來順受的媽媽,還是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把小孫子照顧到上學。」

關關難過關關過,一生操勞的黃廖秀英,以前和先生一起照顧孫子,先生往生後,小媳婦又罹患憂鬱症,無法理家顧孩子,所以她也要協助張羅三餐和照料孩子,時時成為子孫的補給後盾。

有時也會抱怨自己的苦,女兒黃真淳就以上人的法開導她,「要活就要動,能做是福,兒孫長大了,把自己照顧好就好,別操心想太多了。」

一生紛紛擾擾,自從接觸慈濟,多年在潭子環保站深耕福田,環保站是黃廖秀英心靈的寄託,多年來已是她不得不去的輕安居了。環保站的志工們都很敬愛地稱謂她「媽媽」,所以她覺得環保站比在家裡溫暖。

黃真淳說:「媽媽沒有讀書,印象中好像也沒教我們子女什麼,只記得她都會要我們孩子去提水給阿公洗腳。」黃真淳從小到大,常聽到媽媽喊胃痛,現在都沒有這個問題了。唯一讓她歡喜的就是做環保,而且愈做愈想做,越做越有力氣,做環保的時候最快樂,也最有成就感。

悲苦歲月一生,在黃廖秀英不必為兒孫操勞的年老歲月,投入在慈濟世界的是她最開心快活的人生,黃廖秀英常說:「我老了,能做的時間不多了,所以要多做一點、做快一點。」

黃廖秀英常說:「我老了,能做的時間不多了,所以要多做一點、做快一點。」(攝影/林昭雄)

黃廖秀英一週五天專心在寶特瓶區去除瓶蓋,週而復始不嫌膩,一個月做九萬多支寶特瓶。她說:「做環保沒煩惱,越做越有力氣,可以救國際!」高齡八十七,不知道「長照」在做什麼?但在環保站,她主動照顧少她一歲逐漸失智的老人家。「喔!她去上洗手間,連穿衣服也穿不好,我就幫忙啊!幫她倒茶,幫她盛點心。」這位老人家後來狀況愈來愈嚴重,就被家人送去住療養院長照了。

黃廖秀英哈哈哈笑:「我想要跟上人說,感恩啊,敬愛的上人,讓我走這條路走得很正確,真正快樂!」

黃廖秀英每天走路去潭子環保站分類,週而復始,這是她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。(攝影/黃真淳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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