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文/王燕美(高雄志玄「小品文欣賞與習作」)
攝影/黃錦琮
今年年初我再回娘家,爸爸的筍園,早已被哥哥鏟為平地鋪上柏油,成為小朋友的運動場。
一個陽光和煦的清晨,我剛踏進前埕,「小白」就從後院的筍園裡飛竄出來,興奮地搖著尾巴汪汪叫,原來牠知道,離家的女兒回娘家了。
午餐,母親為我們準備筍子大餐,有新鮮冷筍、竹筍冬菜丸子湯,還有阿爸醃製來配稀飯的鹹筍。每一口吃在嘴裡,甜在心頭;而這也是傳統年代,不善言詞的父母,對子女的一種無形關愛。
四〇年代的彰化花壇,仍不免重男輕女;兩位哥哥深受寵愛,三位姊姊和我從小乖巧,全家人一起幫忙父親的皮鞋生意。每天在家擦皮鞋、穿鞋帶、整理包裝或幫忙豢養家禽、家畜及灑掃庭園。
這樣的日子雖然忙碌,但全家人在一起,仍感到相當溫馨。長大後,兄弟姊妹各自成家,有時幾個姊妹們會相約一起回娘家小住。
阿爸的純手工皮鞋,耗時又耗力,但他還是在後院種了約一分地的竹筍。種竹筍,需要一定的技巧和經驗;施肥、灌溉、落葉整理及生長年限等,很多忙不完的活。為了保持一定的生長量及那鮮美的滋味,勤懇的阿爸忙碌卻充滿歡喜,有時候竹筍吃不完,就和鄰居分享。
時光飛逝,父母親往生已九個年頭。今年年初我再回娘家,阿爸的筍園,早已被哥哥鏟為平地鋪上柏油,成為小朋友的運動場。
我佇立在運動場上,伴隨夕陽餘暉,依稀還能看到阿爸,頭戴著斗笠、身穿白汗衫,額頭上掛著汗珠,手裡拿著剛採收的竹筍,微笑著對我說:「妳回來了。」
我懷念那竹筍清甜的好滋味,更想念永遠的阿爸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