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文/魏玉縣

清晨的山芙蓉，像朵白色牡丹花；皺皺的花瓣，又似美勞課用的皺紋紙。

小時候，家裡養了水牛，不上學時，一早就要牽著牛到烏溪吃草。上學的日子，放學回家，放下書包，就要再去把爸爸拴在溪邊吃草的牛帶回來。

那時候，不太會去留意四季的變化，卻總會看到烏溪邊那幾棵樹，有時會長滿了花。那花一開，就會很多，牽著牛在群花下穿梭，別有一番意趣。那花很容易掉，花瓣皺皺的，很像美勞課用的皺紋紙，特別喜歡。

沒有人告訴過我，那叫做什麼花？當時沒有手機，沒有所謂的「植物圖鑑」，最主要的是，沒有想要去查問，那花的名字叫做什麼。

時日就這樣地過。七、八年前，剛過五十歲的我，有一次要去苗栗的泰安，開車經過汶水溪，看見溪邊開滿了那樣的花，一時心裡翻攪，「那花，和我小時候看的花是一樣的！」問了旁邊懂植物的朋友，她告訴我，「那叫山芙蓉，是單瓣的。」
「單瓣的？」我又問了一句，「所以，也有重瓣的囉？」
「是的。」她輕輕回我一句。

從此，我知道了那花叫「山芙蓉」，而且是在秋天開花。

有一次，參加一個植物解說課程，講師提到了山芙蓉，說它又叫「三醉芙蓉」——早上開的花是白色的，到中午會變成粉紅色，到了傍晚，顏色成為深紅，花瓣緊閉，接下來就凋謝了。

隨著時間推移，山芙蓉花瓣的顏色從嬌嫩的粉紅漸次轉為貴氣的桃紅。

這麼美的名字，卻有這麼悲慘的身世，後來，我喜歡看，但也害怕看。喜歡的是它的花，串起我小時候的記憶；害怕的是，花只開一天，就謝了！走入慈濟以後才明白，它是用生命示現。時間的流逝是這樣讓人措手不及，無意間看它凋落，才驚覺生命的短暫；只一日風華，就回歸塵土。

去年，在花市，看見一株標著「重瓣山芙蓉」的盆花，一根枝條上，鑽出一根嫩芽，葉間竟然還有幾個花苞，圖片上的花，乍看之下還以為是牡丹花。我不假思索就買了回來，放在庭園的草皮上。果然，那花苞開花了，純白的花瓣就真的像牡丹花一樣，中午變粉紅了，傍晚顏色更深，更晚的時候花瓣緊閉，隔天一看，花已掉落地上。

緊閉的花瓣，預告了一日將盡。

今年，這棵山芙蓉突地長高，現已比一人高。澆水的時候，無意間發現，枝頭上的花苞，算算應有百朵以上，我高興極了，今年鐵定有花可賞。

入秋了，花一朵朵地開，又一朵朵地掉。我心喜它的美，日日為它拍照分享；漸漸地，我不想再拍了，因為掉落在地面上的花，總會令我心驚，又是一天過去了！

時間一天天地過，花一朵一朵地開，有時還多朵齊開。路過的人總會停下來，看著花，不忍馬上離去，甚至走進開放的庭園拍照。

再怎麼美麗的花，終有掉落的一天，儘管生命短暫，還是把握僅有的一日，盡情展現它的風姿，迎來眾人的讚歎。人生呢？雖有數十年，也會有謝幕的那一天，但是在這數十年當中，是否有如那花兒綻放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