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．靜淇

值此深秋時節，腦海中浮現二十幾年前，陪著生病的父親，緊握著他長滿繭的手散步的情景。(攝影/呂孟玲)

【前言】

九月底，外子微恙住院手術，貼心的女兒特地請假回來陪伴。

那天看父女倆雙手緊牽著在醫院走廊散步，那熟悉的畫面，剎時讓我淚崩，腦海中竟浮現二十幾年前，陪著生病的父親，緊握著他長滿繭的手散步的情景。當時我還把心境化為文字《牽緊您的手》，發表在一九九八年的《慈濟月刊》。

值此深秋時節，適逢父親辭世二十一周年，思念安奉在慈濟大學大捨堂的無語良師——我的父親，遂重溫此文，只願為人子女者，記得要趁雙親還健在時，牽緊他們的手。

烏鴉反哺，羔羊跪乳，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，豈能不孝順父母。(繪圖/曹雲淇)

身體硬朗的父親，自從二次中風後，健康情形日走下坡，左腳也因此不大能使力。有天看他精神不錯，帶他到外面走走，一路上我扶著他，他也緊緊握住我的手，生怕跌倒。走著走著，父親突然用不是很清晰的口音告訴我：「以前都是我牽妳，現在卻換成妳牽我，人一老，就沒用了。」

頓時，我的心好酸好痛，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。從小至今，即使我已為人妻、人母，父親一直都是我的依靠，陪我走過每個成長階段，而今他已是七十多歲的高齡，能讓我牽著手的時光還有多少呢？

父親生長在日治時代貧苦的農家，身為長子，必須挑起比其他九個弟妹更多的工作，小小年紀種田、放牛、做家事......的工夫，已是莊內人人皆知。

父親雖不善言語或表達，但那雙長滿繭的手，總在我們需要時帶來力量。(攝影/郭明娟)

國小畢業後，父親進入鐵道部（今之台鐵）服務，雖然當時「食頭路」是人人稱羨的事，但在四、五〇年代，生活普遍困苦的大環境，區區幾百元、上千元的薪水，實不足撫養食指浩繁的一大家。所以，下班後父親總是馬上換上雨靴、拿起鋤頭下田去。

雖然生活的壓力以及須長年照顧多病的母親，讓父親平時極少與子女話家常，也不擅用語言、肢體表達對家人的愛，但我們卻可以深切感受、經驗到，在任何需要的時刻，父親長滿繭的大手，總是會給我們力量。尤其在母親病逝後的這十幾年，父親更是我們唯一分享感動與成長、喜樂與悲傷的對象。

看著父親日益老態遲緩的行動，在陪著他散步時，我不禁再加點力量緊握住他的手，同時心中反覆吶喊著：爸爸，我會永遠牽著您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