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．楊璦禎（新竹）| 圖．陳靜慧

我的母親，很愛花。

小時候，客廳案上總不乏母親插的花。即使，忙於家事與教職的歲月，也未曾間斷。逢年過節，母親更是會以花藝，將家裡妝點得繽紛熱鬧。

後來，母親行走於慈濟菩薩道，不常在家，也沒有太多閒暇。於是，她轉而將愛花的心，在小小的陽台種了滿滿的盆栽。有軟枝黃蟬、紫藤、蒜香藤、垂枝茉莉......林林總總。

母親不是個善於養護植栽的人。在家時，澆澆水；不在家，就任由植栽「自生自滅」。從不施肥，也未見修剪。植栽們倒也爭氣，活的多，枯萎的少。

晚年，母親不良於行，加上健康違和，蟄居在家。我們為母親聘請一位外籍看護Rose。每週，我抽一天回娘家，陪母親說說話，藉機觀察看護的照顧有沒有缺失。有時，也替植栽們施肥、修剪攀爬到別人家的枝條；教看護觀察何時該為植栽澆水。

平時，溫柔善良的母親，與看護相處得倒也相安無事。但，偶爾也會為了植栽跟看護置氣，打電話向我抱怨。內容不外乎「我叫Rose澆花，她不聽。」「Rose亂剪我的花......」

有一次，我為母親購入一盆開得燦爛的九重葛。才一個月不到，母親打電話來，說：「那盆九重葛死了！妳一定被騙了！老闆一定是只有剪下一段樹枝插在土裡賣給妳。」

我狐疑地趕回娘家。果然，花謝了，葉子也掉光了，九重葛奄奄一息。我不解地問看護，看護說：「阿嬤叫我每天要澆水，我不澆水，她就生氣。」喔～～原來，九重葛被水淹得喘不過氣來。

我把這盆奄奄一息的九重葛帶回新竹養著，慢慢地，恢復了生機。

數月之後，母親辭世。

母親滿七那一天，九重葛突然開花了！嬌嫩嫩的紅，迎風搖曳。我的心，其實還耽溺在思親的傷痛之中，看到開了花的九重葛，安慰自己：「花開見佛！母親該是往生善趣了吧！」

母親辭世，已逾半載，九重葛依舊盛開。睹物思人，正應驗「樹欲靜而風不止，子欲養而親不待」，不勝唏噓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