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文．謝素燕｜攝影．吳世民

我的住家附近正好是河堤公園，每當晨昏外出時，總能看到一群外籍看護，推著風燭殘年的老人家在公園聚會。看護們談笑風生，一旁的老人家則坐在輪椅上，或垂頭似假寐，或兩眼空洞無神地望向遠方。

每每看到這景象，除了衷心祝福老人家，也期盼哪天能見到有人推著嬰兒車走過，可以看到天真無邪的臉龐，也能感受到充滿希望的未來。

這天，正值黃金風鈴木盛開的時節，河畔鮮黃的花兒，有如一串串迎風輕輕搖擺的風鈴，宣告著幸福的訊息。

不遠處，出現一位推著嬰兒車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來，他不時俯首對著嬰兒車輕聲低語。我想像著，那是一位慈愛的父親，他不僅在家中細心呵護孩子，更期盼孩子能看到繽紛的春天；也許那些黃色的風鈴花，還正好隨風飄落在孩子盈盈的笑臉上。

就在此時，一名看護推著輪椅從嬰兒車旁經過，坐在上頭的老人原本斜倚著頭，突然轉向嬰兒車。雖然我和老人還有一點距離，但我隱約感受到，原本垂老的臉上，似乎露出會心的一笑，不知道他是看到了自己的過去，還是預想到自己的未來？

沿著鋪滿落花的河堤步道前進，我不曾悲嘆落花飄零，反而由衷感恩造物主的恩賞。風鈴木年年花開，雖有繁疏，但總給路過的愛花人恬美的幸福，大家爭相駐足留影，甚至有人在花下設席，與好友品茗談心，所謂人間仙境莫若此吧。

正當我陶然於眼前美景時，嬰兒車已悄然來到我身旁。「嗨，你好！」我開心地想逗一下車內可愛的嬰兒......「啊！」我忍不住笑了出來，因為哪裡有稚嫩天真的臉龐啊！嬰兒車裡躺著的是一隻慵懶的老狗，牠肥胖鬆軟的身軀塞滿了嬰兒車，似睡似醒，看來非常滿足。

此時，夕陽餘暉輕灑大地，溫柔的餘光映照黃金風鈴木，別有一番韻致，推著嬰兒車的中年男子已漸行漸遠。望著他長長的背影，我突然思量，方才的老人家為什麼微笑呢？也許和我一樣，笑自己錯把狗兒當孩兒？又或者......也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答案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