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．邱淑絹

「草露風霜閃電光，堪嘆人生不久長，有生有死皆有命，無來無去亦無生」
虔誠祝福菲律賓蔡昇航師兄乘願再來，換個健康好身體歸隊，同行菩薩道！

（清修士黃靜恩)

編按：此文摘錄自《菲常人生三部曲》一書，2012年10月出版。

水退泥未乾，凱莎娜颱風重創菲律賓，計順市街頭滿是泥濘與廢棄物。(攝影：蔡昇航)

二〇〇九年九月廿六日，強颱凱莎娜侵襲菲律賓馬利僅那市。蔡昇航的家在計順市尾端，就在馬利僅那市隔壁，因地勢較高，凱莎娜颱風來襲時，待在家裡的他平安度過。

陸續聽聞有災情發生，負責慈濟慈善會務，身為志工的他雖然知道緊急動員是免不了的事，然而通訊中斷，通往各地的街道又都淹水，蔡昇航等到隔天水退了，才來到分會參與李偉嵩、蔡萬擂、蔡青山、錢小進、楊國英等長輩們的賑災協調會議。而後，他跟著慈濟志工到沓沓倫受災區發放物資，協助受災民清掃家園，直到賑災方向，鎖定在重災區之一的馬利僅那市。

慈濟志工前往重災區囊卡里進行勘災；災後一片狼籍，眼前紛亂的景象令他們擔憂。(攝影：艾莉佳)

慈濟志工拜訪馬利僅那市政府後，到了完全陌生的囊卡里勘災。將近兩千戶貧民的囊卡里，大人、小孩四處，加上災後一片狼籍，志工只有四十人左右，眼前紛亂的景象令他們擔憂，「本來以為沓沓倫很嚴重了，沒想到囊卡里更糟糕。」

車上同時帶著兩千多份熱食，一行人到達時，受災民們全都擁上來，有的更追著未停妥的車。「怎麼發啊？」對囊卡里完全不了解，志工心裡不免忐忑不安。

慈濟人援助重點，著重在親手遍佈施，當下場面卻有可能失控。他們向里長了解情況，得知囊卡里有五十幾條街，每三條劃為一個組，全里共有二十組。蔡昇航急中生智，他和二十位組長分享慈濟精神，說明前來的原因，誠請組長們代發到有需要的家庭手上。

菲律賓分會發放香積飯予囊卡里的居民。志工向居民說明發放事宜。(攝影：娜燕莎)

不意，待香積飯的車子一到時，受災民們卻失控地一擁而上，場面混亂。蔡昇航一看情況不對，二話不說對著居民們大吼，剎時把居民們嚇住了，現場即刻安靜下來。

「你們可以聽我一句話嗎？」年輕的蔡昇航，勇敢地面對眾人發言：「我們不認識你們，會來這裡純粹只想幫助你們，不希望能力強的人拿走東西，其他的人則沒機會。」已有其他團體來小型發放過，受災民們被說到心酸處，心也戚戚焉！

眼見受災民的心被觸碰到了，蔡昇航繼續發話：「這只是我們的第一場發放，以後還會有很多場，如果每場都這樣亂七八糟，不只是我們怕，別人看到你們以後也不敢來，誰損失？不是我們，是你們。」

志工發送熱食給鄉親。(攝影：艾莉佳)

突來的一番話，引得現場一些受民們掉下了眼淚。蔡昇航見情勢已控制，他穩健鎮定地一字一句再說：「現在我要把東西交給組長，一人、一家、一戶，先一份，至少是平均的給大家......」那一字一句，彷彿有魔力般，收服了在場的受災民們，個個舉手同意，也讓那天的發放平和地落幕。

熱食發放結束後，志工前往受災民家裡查訪，欣慰於組長們很配合，真的挨家挨戶地去發，災後有一餐沒一餐的受災民們，終於吃到熱熱的餐點了。

第二天，志工再去發放；第三天，「以工代賑」大清掃計劃啟動。有了前述的經驗，蔡昇航明瞭單純的菲律賓人，需要和他們博感情，盡可能地與其對話：「你清理自己的家，而我們給錢，天下哪裡去找？所以這筆錢是為了安你們的家，請你們要珍惜。」

參與慈濟「以工代賑」的鄉親與志工前往囊卡里進行清掃。蔡昇航師兄推廣回歸竹筒歲月運動，大家紛紛舉手響應。(攝影：艾莉佳)

參與的受災民們，在災難無助時刻，聽到如此柔軟話語，不少人收下躁動不安的心，於是慈濟的「以工代賑」大清掃啟動。然而受災區廣大，蔡昇航急於遍佈施，蠢蠢欲動到其它地方救助。不意在囊卡里的第一天，他眼見一位婦女抱著約兩歲大的孩子前來求助；孩子嚴重上吐下瀉，慈濟志工協助他們緊急送醫，並予以醫療補助，媽媽當場掉下眼淚。

「三天後，那個媽媽又回來了。」蔡昇航說：「她這次求助的，是喪葬費。」孩子雖然經過醫療救助，但仍藥石罔效，離開了人世間。頓然間，蔡昇航深感衝擊：「不趕快清掃的話，疫情很快就會爆發，受災民的處境會很危險。」

參與慈濟「以工代賑」的鄉親與志工前往囊卡里巴盧巴安置區進行清掃。(攝影：艾莉佳)

「既來之，則安之！」他安住在囊卡里，協助長輩們帶動該區的大清掃。三天後，負責的志工因事無法再承擔，囊卡里的以工代賑責任，剎時落到了年輕的他身上。

蔡昇航是受證慈濟志工，他以慈濟四合一的組織架構，來組織參與清掃的居民們。「那時團隊還小，就分成一個小組十個人，一個中隊有五個小組，一百五十人有三個中隊，到三百人時有六個中隊，我就針對中隊長為窗口。」

傍晚發工資時，他則以組長為窗口，將代賑金發給組長，再由組長發給組員們，將現場維持得很有秩序、非常有制度。然而一件事情，卻讓蔡昇航頗有苦惱，「災區重機械嚴重缺乏，我們一直申請不到。」

慈濟志工前往重災區囊卡里進行勘災。菲律賓分會提供大型機具協助災區進行清掃。(攝影：艾莉佳)

災後，馬利僅那市呈現一片混亂，交通阻塞進出困難，垃圾難以遠途地載送到公立圾垃場，市政府劃定囊卡里巴盧巴安置區的一處棒球場，做為整個馬利僅那市的垃圾臨時集中區。

眼見載著垃圾前來的卡車進出頻繁，囊卡里的垃圾越來越多，蔡昇航的心好急。「巴盧巴有兩個大區，其中一個大區，颱風期間大水和物品都往這邊沖，垃圾有兩層樓以上的高度。」重機械申請不來，執行長李偉嵩一不做，二不休，他和企業家志工顏長偉決定花錢，一口氣買下了五部。

在等待重機械期間，蔡昇航一邊等待消息，一邊思考，不管能幫受災民們清多少，但借力使力安他們的心很重要。

蔡昇航帶領參與「以工代賑」的鄉親與志工於杜馬那里進行清掃工作。圖：參與以工代賑的居民製作海報，感恩慈濟。(攝影：艾莉佳)

天天，他手拿麥克風在災區裡巡訪，能走多遠是多遠，「累了你們要休息，我不希望你們生病。」有機會，他就向清掃居民們喊話，「我們沒有要眼睛盯著你們，就靠自己的良心，這是你們的家......」

日久，他的聲音日漸沙啞，但和居民們的感情，卻日漸培養。他順水推舟地在每天早上上工前，和眾人來個真情對話，並分享慈濟精神與理念，及至萬人大清掃啟動時，眾多的人數，讓他每天早上必須分成三梯，才能和居民們對話完成。

居民們清掃時，他更沒閒著，無時無刻不巡視著。見累坐在家裡休息的，蔡昇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，還不忘補上一句：「累了就要休息，要多喝水，不要曬太多太陽。」以關心代替責備，總換來居民們驚異的眼光。

蔡昇航師兄（右）和住在收容中心的囊卡里災民互動分享。(攝影：艾莉佳)

曩卡里居民們抓到了青蛙等小動物，就把牠吊起來準備煮來吃。茹素的蔡昇航見狀，向他們要來了小動物，並拿去放生；進一步地，他認為應該讓居民們了解：「我們來是為了尊重你們的生命，但我也尊重動物的生命，若抓到了小動物請你們救它們一把，那就像我們來是為了救你們一把。」

「晚上你們不要喝酒，第二天會比較有精神，還有菸也不要抽......」天天，他向居民們宣導，也鼓勵居民們不要有偷竊的想法，佐以分享慈濟裡所見所聞的許多故事，讓參與清掃的居民們，每天浸潤在良善的氛圍裡，日漸產生革命情感，激發出他們勤奮的力量，清掃的工作於是大步向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