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看到社會底層的人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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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撰文/利言;攝影/周幸弘)

  遠遠看到坐在地上的紅衣男子,我繼續向前,經過他面前忍不住低頭快步,先去辦完了事,出來再經過他時,我仍若無其事往前走過,到一旁騎樓暗處拿出零錢包,拉開右邊拉鍊,厚重的銅板全數倒到手上,再轉身走回他面前,蹲下來,將手心的銅板一一輕輕滑入他眼前的壓克力透明盒。

  他沒有好手好腳,有的是極其謙卑和懇求的目光,不住地點頭,表示謝意。

  不論在大陸、在台北,或在此地,也不論是都會區或偏僻鄉鎮,到處都有這樣面對生存困難的人。

  看著他身體殘敗、衣衫襤褸、面容不潔,而懷裡緊揣著塑袋中兩條手指般粗細的麵包,且定睛一看,他手指髒黑……我感到一陣鼻酸、甚至微微哽咽。

  眼前的中年男子,曾經也是父母的心肝寶貝,或是棄兒,至少都曾是個天真的孩子,跟你我一樣,而比我們更艱鉅的是,他卻不得不面對接下來幾十年的殘酷人生路。而他的父母又何嘗好過?不論養在眼前,或遠離了視線,是心痛愧疚或懊悔自責,也陪著他們步行了漫漫人生……。

  這樣想想我們自己,和我們的父母、家人、朋友,甚至在路上步行而過的人,我們每個人不都是很幸運的人嗎?而且也都會一直如此幸運和幸福下去——如果我們時時感受到自己是多麼富有,如果我們不再因為生活中的人與事,未達到自己期待就感到難過挫折,不讓每一天原本清淨美好的時光變得憔悴失色。

  倒銅板倒得有點久,再拉開左側拉鍊,倒入另側銅板,時間在流動又好似停格……。

  隨著銅板掉進盒裡與其他銅板撞擊之聲,感到他略欣喜對我點一下頭,我專心倒著銅板但眼角餘光感覺到他的謝意,我便也慎重點一下頭;他再點一下,我看著銅板再回點一下,我不忍直視,不敢承接他的道謝,彷彿在他面前,我對自己擁有這麼多的幸福,感到慚愧。

  我有著愛我的父母、和樂的手足、良好的求學與安全的成長環境,還有健全的四肢以及謀生的技能……我何德何能,又何其幸運?

  昨因著信用卡被盜刷而跑銀行、驗車日到期而去保養廠、復因生活與工作事務有時間壓力,還有身體微恙不見好或該去給醫生看一下,但一想到候診耗時,手上還有事在忙……等,一思及此,更感事多煩躁。在這一刻的羞愧中,才回神看見,自己的幸福;更在此瞬間感受到:當你不開心時,去幫助別人,受到幫助最大的反而是你自己。

  離開了現場,忍不住轉身回望,遠遠地拍了這張相片。但見人來人往,停步為他投下銅板的人不多,想到平日朋友們聽到我這類舉動,總有人說著社會福利制度不夠健全、小心詐騙集團猖獗、隨手給錢助長歪風……我只能說,當這樣的人出現在面前,我只有直衝心門的心疼與不忍。

  將心動與感動化為行動之後,「助人為快樂之本」的感受油然而生,但這句話尚不足以說明我全部體會,倒是我想到證嚴上人常常期勉和開示的一句——「見苦知福」。

  如今我只是舉手之勞,便有如此大的心靈收穫,這不能不說是生命的豐富——我感到自己擁有更多了。再看看那位令人心疼不忍的紅衣男子,我願,我也能為他或為他這樣的人,帶來更多一些些的幸福。

  街角的紅衣男子,讓我體會「見苦知福」,以及更進一步「知福,惜福,再造福」的道理,我感謝今日出現在我眼前的他,也感恩生命對我豐厚的給予。期許自己不因小事而情緒受挫,遇到大事更要穩重處理,因為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比紅衣男子有更多的機會和理由,好好地過好我們的生活,為自己努力,同時也為人群付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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